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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燕公子

最悲催的人，不是被别人看不起，而是连自己瞧不上自己。

1月10日，上海地铁2号线上，发生了一起让人哭笑不得又唏嘘不已的打架事件。因嫌其他乘客打电话声音大，34岁的男子边某大骂一通：

“恶心死了，2号线不是农民的2号线，上海最有名的就是2号线，现在整得天天像老农民工一样的。”

此话一出，现场人都懵圈儿了，且不说上海最驰名之物啥时候变成了地铁2号线，单说“农民的2号线”这句话，就无差别嘲讽了车上的每一个人，攻击范围太大了。

再说了，你嫌别人声音大你就事论事啊，扯什么农民工？农民工怎么了？农民工是吃你家饭了还是丢你家人了？

同车乘客袁某听不下去，一边指责边某一边就冲他挥了一拳，边某也不甘示弱，二人扭打在一起，好不容易被人拉开，又再次扭作一团。

警方到达后，二人均被行政拘留。通报出来后，网友们都乐了——

袁某是外省来上海务工人员，听见有人骂农民工，一时怒发冲冠，没毛病；

可这个言语间充满上海自豪感的边某，也并非上海本地人，而是当天才从外省抵达上海的。

这就很尴尬了。

实际上，如果真的有上海人在现场，估计也一早就听出来边某不是本地人，上海人不会说“农民工”（顶多也就是说一句“乡下人”），更不会真的跟人大打出手，因为打输了住院打赢了坐牢，对骂上半小时倒是很有可能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熟知上海人的语境习惯，这导致许多网友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通报，光看了现场男子骂人的视频，就开始感叹上海“排外”。

而即便看了通报，知道了实情，也有人强辩“是外地人被上海的排外风气感染”了。总而言之，上海很冤很被动。

这两年上海频上热搜，身上叠加的标签也越来越多，如“小气”“精明”“（男人）怕老婆”“东方爱丁堡”等，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排外”。

上海人排外吗？确实排外，他们认为外地人都是巴子和赤佬，北方人都是“吃蒜的”，只有自己是“喝咖啡的”。

同时，他们的扫射无分国度和里程，旧上海称欧美白人为白皮猪猡，称俄国人为罗刹鬼，日本人是东洋赤佬，阿拉伯人是天方骚羊，东南亚人为南洋猢狲。非洲人最无奈，被称为黑卵，连当个动物都不配，就是个卵。

但平心而论，人的劣根性就是逐高踩低，只要是大城市，基本没有不排外不地域歧视的，

比如说北京，天子脚下，历代国都，这使得北京人格外看中血统和圈子。这不也是一种排外吗？

比如说广州，作为中国最先开放并崛起的沿海城市，其经济实力一直处于一线行列，他们把不会讲粤语的外地人称为“捞仔，捞妹”，不也是一种排外吗？

比如说南京，作为古都时，南京人把外地来做苦工的人叫作“外马”，后来这一词语又被广泛用于称呼非南京户籍的外来人员，这不也是一种排外吗？

上海人格外显眼一些，一方面是因为上海本身就是个最受瞩目的城市，另一方面可能就要“归功”于他们厉害刻薄让人记忆犹新的方言。

其实，“排外”与城市无关，与人有关，与人的素质与认知有关。这也是为什么边某不是上海人，却以上海人的骄傲口吻怒骂农民工的真正原因。

这世上有一种人，出身越低微，就越膜拜“上等人”，会因为舔了一下“上等人”的脚趾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提升了一个阶层，便转头斥骂自己的同胞。

就像早前在美国某大学发表演讲24岁中国学生杨舒萍，她会对着美国人夸张又梦幻地说：“中国的空气不太好，美国的空气都是甜的。”

也会转头变脸辱骂中国人：“你们这群死番薯，嫉妒我取得了美国绿卡！”

用杨舒萍来解读边某，一切就都好理解了。本质上，边某和杨舒萍是同一种人，边某是没有机会进入美国大学，一旦他的双脚离开了国土，很可能就会无差别攻击每一个中国同胞。

因为在他们的内心，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自己的出身，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国家，乃至自己这个人。看似自傲，实则自卑，看似高人一等，实则精神矮化。

要讨好、融入他们眼中的“更高阶层”，当然就要表现出比原住民更高的热爱精神。就像宗教里的“皈依者狂热”，新的皈依者会比从小就信教的人表现得更积极、更狂热。

这种现象带有普遍性，因为人是社会性动物，新成员（或者说预备性成员）要获得一个群体或组织的认可、接纳，就要表现出更高的、无与伦比的维护和忠诚。

所以，这次地铁事件，还真赖不上上海，根本就是边某自己的认知问题。总不可能是上海空气里有“排外因子”，外来者呼吸了就会感染。

一个城市的光鲜亮丽，完全是因为城市中各阶层和职业的兼容并蓄，其中，底层阶层的贡献往往要比所谓“上等人”要大上许多许多倍。

就像兰小欢教授在《置身事内》中写的：正是这些看上去低技能的服务工作，支撑死了大城市的繁华，也支撑着所谓“高端人才”的生活质量。

没有农民工，哪来的“上海最有名的2号线”，又哪来的大放厥词的边某？

如果你跟对方在一个车厢，看不起对方其实等于看不起自己。

都是世间红尘客，莫笑谁是可怜人。

-End -

快意恩仇的燕公子

Liurushi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