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天将影业有限公司:“慢综艺”与“快模式”的嫁接
“慢综艺”是中国近些年兴起的一种节目形态。在2017年左右,曾经红极一时的户外游戏真人秀因为同质化竞争过于严重而陷入了疲态,以《向往的生活》《亲爱的·客栈》为代表的生活纪实、经营体验类真人秀开始兴起。这类节目不设具体的任务规则,没有强冲突和竞争,让明星或在远离城市喧嚣的田间劳作、或在风景优美的海岛小镇携伴开小店,呈现更具日常气息的家庭化场景。
当代人普遍生活在社会变迁加速和生活步调加速等多维度“社会加速”的重压下,而“慢综艺”给观众提供了一个舒缓压力的通道。正如某学者所指出的:“观众与节目共同建构了一个想象性空间,并主动投身其中获取代偿性的满足以缓释自身的焦虑,这是慢综艺能够赢得关注的重要原因之一。”
经过几年的发展,慢综艺也陷入自身的桎梏之中。由于没有具体规则、游戏任务的推动,再加上场景和人物关系又相对固定,慢综艺容易给人一种流水账式叙事的观感,而大量同质化节目的出现,更造成了观众的审美疲劳。为了吸引观众和广告赞助商,创作者开始寻求突破的路径,大体的思路就是通过加快节奏来摆脱节目后劲不足的困境,但大部分的尝试并不成功。
比如《向往的生活》在第三季时就明显加快了节奏:单次到访的嘉宾数量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年轻艺人们就像赶通告、走过场一般来到蘑菇屋,他们与蘑菇屋成员黄磊、彭昱畅、张子枫并不熟悉,导致对话基本只停留在浅层的寒暄上,完成任务式的接待打破了原本老友做客的氛围,成为节目口碑下滑的主要原因。
值得庆幸的是,创作团队在第三季之后及时意识到了问题并做出调整,第四季重新确立了客人的邀约标准,精简人数的同时,尽量规避把不熟悉的客人放在同一批次,还邀请了巴图、毛不易等观众呼声较高的嘉宾返场,让观众感受到“熟悉的味道”,使节目的续航力得以延续。
●《向往的生活》
2022年暌违五年回归的《花儿与少年·露营季》的反响也未达到预期,主要原因同样在于嫁接了两种气质相背离的节目模式样态,从而产生了冲突和错位。节目保留了前几季“姐姐+挑夫”的人物设置和15天旅游体验的任务主线,嫁接了时下在年轻人群中流行的露营生活。整季节目中,嘉宾们要到两个省份的5个露营点,开启每个地方为期3天2夜的露营生活。
《花儿与少年·露营季》沿用了往季放大压力和冲突的思路,突出了没有露营经验的明星们笨手笨脚的表现、意见不合的摩擦、情绪不佳的反应乃至崩溃的瞬间。但对于节目的两类核心观众来说,这种内容设置都是失败的。一类观众是因为对《花儿与少年》往季节目的喜爱而来,他们往往比较喜欢看明星们的戏剧性冲突场面,但节目里展示的紧张、冲突在他们看来有些刻意为之,真实性不够,就像很多观众在弹幕中吐槽每一期结尾的下期预告是剪辑在故意“挑事”。因为相对于有很多语言、文化障碍的海外环境,在观众的认知里,国内露营本身并不构成多么艰难的挑战。另一类观众往往是被露营吸引而来,但节目展示的露营并非他们所愿,就像观众在豆瓣短评里所说:“本来是想来放松的,却只感到了压抑。”
从更广阔的社会背景来看,露营热之所以能在近几年崛起,正是因为它满足了一种温情的“逃离主义”的情绪。在新冠病毒感染的影响下,“远程游”“海外游”不得不被“周边游”所取代,近郊的森林公园、湖畔草地成了“诗与远方”的替代品。露营就像疫情影响下变得更高压的生活里一个小小的出口,让都市人们获得短暂的逃离。因此,当下语境下,露营题材的节目可能并不太适合处理成充满戏剧性冲突的样态,而《花儿与少年·露营季》的主要问题便在于其沿用了往季节目的“冲突”性人物模式,与代表美好、放松的露营空间生硬地嫁接在一起,人物关系、空间与节目立意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些混乱。
这些案例提醒我们,综艺节目策划需要注重人物关系、空间与节目立意的匹配性。整体而言,慢综艺的核心竞争力就在于带领观众短暂逃离快节奏的现代都市生活,回归自然田园,给予观众温暖治愈的情绪价值;将其生硬地与突出人物冲突与竞争的“快模式”相结合会产生节目调性上的冲突,丧失原有的观众群体。对于慢综艺而言,顺着本身的节目调性进行微创新,可能更有利于这一品类在市场中生存下去。
